外人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兄弟亂我兄弟者,視投名狀,必殺之。


一個戰亂的年代,人命如草芥,一點也不值錢。


於是乎,以殺了三個外人所納的投名狀,加上口頭上的承諾而已,又有多少可信的空間呢?


一旦遇上了權力鬥爭,遇上了愛恨情仇,兄弟情義轉眼變成了一場空話,曾經納過的投名狀,只是一場笑話而已吧!


電影中沒有所謂的壞人,每個人不管做了什麼決定,都是為了要活下去。


只是,為了什麼而活?


龐青雲為了實現他不再讓窮人挨打的遠大理想,為了他的權力地位,為了他心愛的女人,為了他自己曾經的失敗一雪前恥,為了證明他的能耐,為了讓人瞭解他的決定是對的……他活。


趙二虎為了讓村裡的人得到一點溫飽,為了在這個亂世裡面找到一點存活的空間,為了兄弟,為了老婆,為了逐漸被青雲改變之後的英雄觀,為了承諾與信義……他活。


姜午陽為了跟隨二哥的腳步而變成了匪,為了跟隨大哥的理想變成了兵,為了和兄弟之間的投名狀承諾,為了自己那癡誠的的傻氣決心……他活。


那個年代,死了很容易,要活下去,才難。


於是三個男人在一次次的戰爭中掙扎著活下去,他們從土匪變成了清兵,起初只是單純的想要吃飽,想要給家人一點糧,誰知道逐漸的變相了。


太多的恩怨夾雜在人性裡,青雲的野心從他失敗後就逐漸的壯大了,有人說他是利用了山寨裡趙二虎以及姜午陽單純對兄弟的赤誠而成功,卻也不見得是純粹的利用。


他雖然殺害了趙二虎,但是卻是不捨與掙扎,或許他也在考驗著他的二弟,究竟忠?不忠?最可笑的是,趙二虎的忠反而成為龐青雲陷他於不義的一種手段。


權勢會讓人腐敗,每個人總是換了位置就換了腦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也因為如此,那種最單純的第一場戰役,所有人都護著大哥而死的那種壯烈心態,就慢慢地在時間的流逝裡,在人性黑暗的顯露裡,漸漸地消失了。


有一場唱京劇的戲,諷刺著兄弟三人的結義,趙二虎在這場帶著哭泣的唱腔中含笑掉淚,苦澀的笑容裡卻是真誠的淚水,曾幾何時,兄弟情誼已經變了。


趙二虎對兄弟的看重絕對是重的,他從魯莽的土匪轉變得想要當英雄,卻在承諾太平軍將領絕對會讓四千士兵活下去之後,又必須背棄他的諾言,那一場戲,我看得動容掉淚。


每個人在射箭時都落淚了,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敵軍,卻是沒有辦法的結果,因為只要他們拿起武器就是兵,隨時都有可能造成無法預估的後果。


趙二虎想不到,只知道人無信就是畜生,他要當英雄而不是畜生,但是卻是無法挽回。


大哥是對的,姜午陽一直這樣的認為著,那種近乎於天真的單純或許是讓他活得最自在的,他只知道只要納了投名狀之後,不管是外人或是兄弟,皆不可亂我兄弟。


姜午陽可以為了兄弟情義而殺了自小就帶他帶大的蓮生,就算蓮生再怎麼樣的懇求也於事無補,近乎於無情。


他也可以為了趙二虎而刺殺龐青雲,即使已經斷手斷腳了,還要掄著拳頭拚命地往青雲胸膛擊去,無力而無奈的神情,令人不忍。


他一直單純的以為大哥是對的,但是大哥到底是不是對的,我想他到死了都會懷疑吧!


戰爭電影總是會牽扯著我內心最細膩的痛覺,然後不免慶幸自己活在現在這個年代,沒有戰爭可怕的荼毒。


女人在戰爭裡是永遠的弱者,也是一種貨物而已,如同錢、糧一樣,男人們在戰爭的時候高呼著:「搶錢、搶糧、搶娘兒們!」諸如可憐的蓮生一樣。


蓮生是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女角,多少帶起了一些龐青雲和趙二虎之間的齷齪情節,而象徵著貞潔的一道道牌坊,又成為了電影中最大的一種諷刺。


她一次次地從牌坊下來來去去,在道德與感情之間徘徊著,在趙二虎和龐青雲之間舉棋不定,她可以奔向龐青雲,但是也可以等待趙二虎……


我想,在那個年代裡,她應該也不理解自己究竟真正的感情,只知道能夠活下去,就是一種難了。


只是她活到了二十九歲,沒有餓死,沒有被砍死,卻死在了從小帶到大的姜午陽手裡,果然是個始料未及的下場啊!


陳可辛以粗糙的畫質以及不清晰的色彩,刻意去呈現的大時代動亂,可以看出不管恩恩怨怨如何,最終,大家都是化為一陣塵土而已。


安心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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