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獸的體積不大,大小就如同一隻小黃金鼠般,一身灰黑色的毛色,乍看以為是隻小老鼠,但仔細瞧去,牠的身體是長形的,額頭中間有個肉角,像一個疙瘩,一團爛肉色,牠就這麼捲著身軀,如一球鐵灰色毛線,但又隱約看到一雙閃爍陰沈的眼曈,透過毛髮窺視著她。

她先是尖叫出聲,然後倒退了好幾步,從一片霧氣當中,她以為是一隻小老鼠躲在浴室裡,甚至是一隻死老鼠。

那隻獸沒有移動,仍然靜靜地、靜靜地待在原處,沒有受到一絲驚擾,如同一個老僧入定,天地萬物皆不入眼,色即是空。


沒有受到攻擊的她,心裡莫名焦躁地鼓跳著,她慢慢地移著自己的腳步,一點一點地靠近那隻獸,很輕很輕的動作,想看清楚那是什麼獸,那隻獸讓她有股熟悉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聽見過那隻獸,在一個潮濕晦暗的房間裡,那隻獸帶著淫穢的笑意,緩慢地往她身上靠近。

牠說。「含著我,我會讓妳很舒服的。」

她極力地搖著腦袋,感覺自己的腦漿幾乎從太陽穴迸裂而出,但那隻獸仍然向她逼近,靠到她的眼睛底下,她不得不看。

「走開,不要……。」她的聲音很無力,如蚊蚋般,一下就消逝在空氣中。

「他媽的!叫妳做妳就做,妳敢犯抗我!」那隻獸硬生生地甩了她一個熱辣辣的巴掌,她的腦袋偏到了右邊去,嘴裡嘗到一個陌生的味道,又腥又鹹的但並不難吃,是那種最原始的味道。

那隻獸又笑了,低下頭舔去她唇邊泛出的殷紅,瘖啞的聲音又在她耳畔響起,蠱惑著。「含著我,聽我的話,好乖。」

水突然變冷,沁骨的冰涼讓她赫然回神,打陣寒顫,赫然發現那隻獸,曾幾何時竟已消失不見,在迅雷不及掩耳下潛逃出境。

她穿上了衣物,仍戀戀不捨浴室那個角落,期盼出現那隻讓她懷念的獸。

不過戀戀不捨卻是多餘,後來,她又看到那隻獸,牠並沒有遺棄她的眷戀。

一如往常的日子,在學校裡的早修時間,她這個導師正坐於辦公桌前批改著小朋友的作文簿,層出不窮的白字以及狗屁不通的語句,讓她的腦子又微微地漲痛起來,那是很熟悉的痛楚,隱隱地在額頭裡抽疼。到了掃地時間,小朋友們在掃地區域拿著掃把玩著遊戲,一個不小心,其中一名男生被撞破頭,嚎啕大哭起來,現場呈現一團混亂。

「老師,他剛剛打我。」男生甲一手摀著受傷的額頭,大聲告狀。

「老師,才不是哩!剛剛是他先打我的。」男生乙趕緊反駁著,義正嚴詞。

他們的互不相讓,讓她的太陽穴又無端抽痛,頻率高但是細微,像是有人扯著她腦裡的一根神經,拉扯拉扯著,又撥彈撥彈著。

「你們兩個,跟我來。其他人繼續掃地,衛生股長,如果掃不乾淨的記號碼給我,我會來處理。」壓抑著抽疼,她領著兩個男生到保健室去,裡頭的護士小姐正攤著報紙大剌剌地閱讀著,沒有看到有人來訪。

她叩叩桌子。「對不起,這兩個小朋友有點受傷,可以請妳幫忙一下嗎?」

護士小姐放下報紙,一張晚娘面孔,細小的眼睛透過臉上的鏡片端詳了他們一眼,厚濕的嘴唇對著他們向裡頭的椅子嘟了一下,才懶洋洋地站起身子來,到一邊拿出棉花棒以及消毒藥水。

雙氧水滴落在傷口上,湧冒而出的細小白沫就彷彿像是硫酸腐蝕侵襲,男生甲痛得大叫,眼淚又一顆顆掉出來,一旁的男生乙看了有些恐懼,下意識地後退。

「會痛吧!以後你們掃地時間再這麼玩吧!」她冷笑地調侃著。「還有,到底是誰先動手的?不說的話,我一起送到訓導主任那裡。」

兩個小男生互看一眼,都低下頭不說話,她看出他們已經不敢追究了,事情這樣落幕是最好的方式,省得節外生枝。在男生甲處理好傷口之後,她又帶著他們走向教室,才到了走廊,衛生股長一見到她的出現,又趕緊上來報告。

「老師,他們把地板弄得好濕。」

走廊像是剛淹過水一樣,她的胃裡一陣翻騰,有種想嘔吐的慾望,腦中的痛楚又增添了一分。「到底是誰弄成這樣的?出來!」

終於,安置、處罰完相關的小朋友之後,她重新回到教室裡,準備要開始上課了,卻赫然看到除了班級中所有小朋友之外,那隻獸,正棲息在最左邊的角落裡,她看得最清楚的角落。剛開始,她有些震驚,不知道那隻獸是否會嚇壞其他孩子,但她卻發現到,小朋友們似乎對那隻獸視而不見,沒有人對牠產生一點意見,自然也不會把牠趕走,這個發現讓她安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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